序《烧饼歌》的由来与刘伯温

明太祖一日身居内殿,食烧饼,方啖一口,内监忽报国师刘基进见。太祖以碗覆之,始召基入。礼毕,帝问曰:“先生深明数理,可知碗中是何物件?”

基乃捏指轮算,对曰:“半似日兮半似月,曾被金龙咬一缺。此食物也。”开视果然。

韦小宝,金庸作品《鹿鼎记》的主角,是个人所共知的不学无术之徒。自幼厮混于社会最底层的他,最大的学识应该就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故事。《大明英烈传》,就是他听得滚瓜烂熟的故事之一,他不仅知道威风八面的明朝开国大将军徐达和常遇春,而且还能将军师刘伯温《烧饼歌》中的歌谣倒背如流:“手执钢刀九十九,杀尽胡方罢休……”由此可见《烧饼歌》流传之广。然而,这部连韦小宝都知道的惊世之作,竟是源起于一个游戏,一个君臣之间的猜谜游戏。

洪武元年(公元1368年)的一天,刚刚登上帝位不久的明太祖朱元璋,或许是还吃不惯腻人的山珍海味,或许是想忆苦思甜,在内殿里拿起了一个贫苦之时常吃的烧饼。才刚咬了一口,太监就来禀报:刘伯温求见。于是,他随手拿起一只碗扣在烧饼上,便召刘伯温觐见。

心情不错的朱元璋,在见到刘伯温后突然心血来潮,想要跟他玩个猜谜游戏。于是,朱元璋指着倒扣的碗,故意问刘伯温:“先生深明数理,有未卜先知的能力,那知不知道碗里是什么东西?”刘伯温掐指一算回答说:“半似日兮半似月,曾被金龙咬一缺。此食物也。”打开一看,果然不错。

朱元璋亲见刘伯温之神机妙算,便将话题引向了明朝的国运,要刘伯温预测一下朱家天下的未来。如此敏感的问题,刘伯温唯有尽力推脱,但此时的朱元璋和发现李淳风的李世民一样,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是肯定不会罢休的。为了能让刘伯温畅所欲言,朱元璋豁达地说:“虽然自古兴亡原有一定,况天下非一人之天下,唯德者能享之,言之何妨?试略言之。”并赐予以免死金牌,刘伯温这才敢开口说出对后世的预言。鉴于此预言由一个烧饼而起,故而后世称之为《烧饼歌》。

对后世之人而言,到底是刘伯温成就了《烧饼歌》,还是《烧饼歌》成就了刘伯温,早已不是重点,人们更多地想要了解这位在中国民间地位仅次于诸葛亮的智囊人物——刘伯温的传奇人生。

刘伯温,名基,浙江青田人。他自幼聪颖异常、好学深思,对于儒家经典、诸子百家之书都极为熟悉,《明史》称其“博通经史,于书无不窥,尤精象纬之学”。他的老师郑复就曾说:“如此聪慧的孩子,他日必成大器,定能光耀门楣。”如老师所言,极高的天赋加上自身的修为,年轻的刘伯温很快成了江浙一带的大才子。西蜀名士赵天泽在评论江左人物时,便首列刘伯温,认为其是可与诸葛孔明媲美之人物,并预言他将来定会有一番大作为。

元统元年(公元1339年),刘伯温进士及第,被授予高安丞的官职,从此步入仕途。但由于他为人廉直而在朝堂之上受到排挤,他的建议得不到采用、才能得不到发挥,于是愤然辞职,回故乡青田隐居。

此时的元朝,没有为他提供大展拳脚的机会,他便潜心著述,将自己的思想、对社会和人生的见解编著成册——《郁离子》。同时,面对已经摇摇欲坠的元朝江山和风起云涌的反元起义,他也在静观局势,毕竟他也和中国古代的绝大多数文人一样,心中都怀有最真挚的“策士梦”。

直到平民出身的朱元璋和他领导的红巾军崛起,刘伯温才看到了未来江山所属。但文人始终还是有一些特殊的脾性的,就像刘备需三顾茅庐方能请得诸葛亮出山一样,刘伯温也是在朱元璋向他发出两次郑重的邀请之后,才略显扭捏地决定出山的。他和诸葛亮一样,需要最大的诚意;也和诸葛亮一样,在初次与明主相见之时便提出了成就大业的策略——时务十八策。

朱元璋初见身着布衣,威猛刚烈,“虬髯,貌修伟,慷慨有大节,论天下安危,义形于色”的刘伯温,便被其对局势的洞察力和谋略的前瞻性所吸引。这个个句句符合朱元璋心中所想的人,自然深得朱元璋的器重,视其为心腹。据《明史》载,朱元璋对刘伯温“每恭己以听,常呼为老先生而不名,曰:吾子房(即张良)也。”

在刘伯温制定的“先灭陈友谅,再灭张士诚,然后北向中原,一统天下”策略的指引下,朱元璋一步步地夺取了天下。公元1368年正月,朱元璋在南京正式登基称帝,建立大明王朝,改元“洪武”。同年八月,朱元璋攻占北京,元顺帝北逃,元朝灭亡。刘伯温自然也就成了帮助朱元璋平定天下、开创王朝的开国功臣。

历史上的刘伯温确为睿智之人,他用儒家治国的学问运筹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,助朱元璋成就建国大业;功成名就之后,他及时隐退,虽未能全然逃过朱元璋的猜忌,最终却也沉冤昭雪,并为后世子孙记得了一块免死的金书铁券。此外,刘伯温“所为文章,气昌而奇,与宋濂并为一代之宗。”想象诡异的《郁离子》、兵书宝典《百战奇略》、天文历数领域的《天方秘略》、卜筮方面的《观象玩占》,无不是精彩绝伦的传世之作。如此的人生,本就足够精彩了,但民间传说和文学作品里的刘伯温要更神奇得多

在民间,他深谙阴阳八卦,专事风水占卜,能未卜先知、洞察古今、呼风唤雨,料事如神仿佛神仙一般,以至于有韦小宝所说的“前知三千年,后知一千年”之誉,也就有了民间所谓的“上有诸葛孔明,下有刘基伯温”之说。显然,关于他的传说最多的还是集中在所谓的阴阳风角上,《烧饼歌》便是其在这方面的典型之作。然而,无论是他被后世之人加工过的人生,还是隐晦难测的《烧饼歌》,都仿佛谜团一样令人好奇,吊人胃口,正如诗中所云:

洞彻天机为帝师,辅明日月事堪奇,烧饼歌罢飘然去,身后身前全是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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